一

       晚上十点二十五分，冬天的南方小镇不常下雪，夜色中只有昏黄的路灯以及凛冽的寒风。学校门口的这条街道每天都见证着中学生们如同潮汐一般地往返，年复一年。尽管衣袖一挥，尔来多年，但是对麻雀来讲，这条街从头到尾都残留着他记忆中的余温。对他来说，甚至还有背景音乐。

       二

       若你喜欢怪人，其实我很美。我认识麻雀，是从这一句歌词开始的。当时麻雀戴着耳机沉醉地听着他的MP3，并且用他蹩脚的粤语和不全的五音唱出这句。麻雀太喜欢这句歌词了，以至于他在网上买了一件夜光卫衣，背后就写着硕大的这句歌词。一到晚上下自习课，你就能在街道上学生们的人群中，看到闪闪发光的一个人在行走。

       三

       麻雀也不知道自己要要走去哪，因为人群是盲目的。他不愿随大流，他们是行尸走肉，每天往返与这条街道也不是他们的本意。他也不愿意独自走进那些黑巷，因为那里可能会有小偷，混混，或者是脏兮兮的乞丐。所以他决定做一个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人。

       麻雀常常想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什么。在今天，我和麻雀都已经离开了南方小镇的时候，我给出了答案。这条街的尽头是更多的街。好消息是，这条街不再是所有人单一的来和去了，人们有了更多方向。坏消息是，我和麻雀依旧没有明确要去哪里。

       四

       我问麻雀，你怀念这条街的什么？我认为这里又脏又挤，而且常在这条街上碰到讨人厌的老师。他常在遇见你之后，睥睨着扬长而去。

       麻雀说，因为这条街见证了我的青春。我说你可拉倒吧，青春个屁。你的青春就是成绩差，被老师家长嫌弃。反正他们评判人的标准只有考卷分数。你的青春就是没有追到一个女生，而且你敢谈恋爱吗？你的青春就是每天重复着在这条街上行走，没有金榜题名，也没有制霸铃兰。

       五

       然后我问麻雀，你现在还怀念这条街吗？麻雀可能被我激怒了，不言一语。然后麻雀就又在这条街多行走了一年，进了高考补习班。

       麻雀说，他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女孩。他每天的乐趣就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遇见她，直到某天他在一个晚上看见她和别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。麻雀说，他曾经希望老师对他刮目相看，于是一段时间里每夜挑灯夜战，只有些许起色却还是被刻薄相待。麻雀说，他曾经想要赶跑小黑巷里的那些人，却被人骂傻子，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还年轻。

       六

       麻雀说他多待的那一年，他明白了，很多路他一个人走才能更轻快。

       我问麻雀，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呀。他说这是陈奕迅的《打回原形》。歌词让我想起当时我们考试内容包括一本世界名著，名字叫《巴黎圣母院》，里面的主人公名字叫卡西莫多，是个丑八怪。

       七

       麻雀说，你所怀念的一首歌也好，一条街道也好，都是你在怀念那个时候你所听见的，你所遇见的。就像，怀念不是下雨天，是与她一起躲过雨的屋檐。

       现在我写起那条走了无数遍的街道，写起那首最早是十六年前eason唱的《打回原形》，我想说，麻雀真的是个怪人。